事实上,传统中国社会对早恋并不是深恶痛绝,而是对所有自由恋爱都持有敌视态度。即使你已经不再是中学生,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,如果你选择的伴侣是自己找的,大多数情况下,你的家人的第一反应不会是祝福,而是警惕甚至如临大敌,用审问犯人的语气追问各种问题。
这种对自由恋爱的看法在传统中国社会中被视为洪水猛兽,与中国人对婚恋观念的紧密相关。儒家经典《礼记·昏义》是一篇解释中国传统婚礼的文献,它在开篇就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这种观点:
昏礼者,将合二姓之好,上以事宗庙,而下以继后世也。故君子重之。是以昏礼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,皆主人筵几于庙,而拜迎于门外,入,揖让而升,听命于庙,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。
婚礼,这是一种将要结合两性之好、对上关系到祭祀宗庙、对下关系到传宗接代的礼仪,所以君子很重视它。所以,在婚礼的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这五个步骤中,每逢男方的使者到来时,女方家长都是在庙里铺设筵几,然后拜迎使者于门外,进入庙门,宾主揖让升阶登堂,在庙堂上听使者传达男方家长的意见。之所以这样做,就是为了表示对婚礼的敬慎和郑重其事。
在儒家观念中,婚恋并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,而是涉及到两个家族、两个家庭的关系(”将合两姓之好”)。此外,它还与已故的祖先有关,以及繁衍后代的重要性密不可分。因此,婚恋必须受到高度重视。
然而,包括早恋在内的自由恋爱与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存在冲突。自由恋爱的男女只关注彼此的感情,往往不考虑两个家庭是否适合成为姻亲关系,以及这种关系可能带来的深层次问题。然而,当他们的家人第一次得知他们的恋爱时,第一反应往往是从家庭和家族的角度考虑,遵循儒家的传统观念。正因为如此,他们往往排斥自由恋爱,更倾向于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。因为这种方式可以充分考虑家庭和各种利益关系,确保两个家庭门当户对。
至于婚恋关系中最本质的爱情,在中国传统观念中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。甚至在今天,房车、联姻能给自己家庭带来的利益等因素,成为婚恋中压倒爱情的主要考虑因素。
然而讽刺的是,爱情或者男女双方的互相吸引力,却是自由恋爱,尤其是早恋中的决定性因素。这与中国传统观念完全相悖。因此,如果早恋能够被中国传统所接受,反而会显得异常。
当然,我知道在头条上有很多人厌恶传统文化,对儒家深恶痛绝。然而正如辜鸿铭所说,心中的辫子是很难剪掉的。你可能厌恶传统文化,痛恨儒家,但在家人尤其是晚辈的婚恋关系上,你未必能够真正摆脱儒家和传统文化的习惯势力统治。很可能在具体问题处理时,你内心深处的传统观念会暴露出来,你仍然按照儒家和传统文化的方式思考。
这一点,希望所有追求现代性的朋友都能认真反思和检讨自己,看看是否存在这样的情况。当然,我自己也不例外。